第(1/3)页 仲夏之月,望日,晴。 郎中令府。 官署内一人脚步匆匆,一路穿堂过院,沿途同僚的见礼也来不及应付,直入东南侧一间廨房。 甫一见到正主,慌忙开口:“子国,祸事,大祸事呀!你升官了!” 正握着一本经义的孔安国闻言,脸色半是疑惑、半是不悦,慢条斯理道:“你从何处得知的我升官?” “再者,天底下的升官,还能是祸事?” 说话间。 孔安国放下书卷,端起手边的茶盏,不等他那一口香茶入喉,匆忙来报的同窗便急得直跺脚道: “哎呀,子国,你升任了胶西国国相!” 话音落下,孔安国身形一顿,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六百石谏大夫高升为二千石国相……官职高低是重点吗? 那个前缀才是啊! 啪嗒。 目光失距,一不留神茶盏滚落,内里的茶水倒了孔安国一身,惊的他急忙站起拍打。 他惊,来报信的同窗更惊,连连道:“自从前任胶西国相横死,丞相府之后安排的数人,无一人敢去赴任。” “全都挂印辞官。” “我先前在丞相府看见,升迁告示已经张贴,举荐你的人是太子殿下,是太子呀!” 此言一出。 孔安国立即停了拍打衣物的动作,仅仅几息间,脸色便从惊愕转为恍然,再从恍然转为愤怒: “太子想逼我辞官!?” “休想!”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,神色陡然凌厉,“丞相是前太子太傅,他跟太子是一丘之貉,升迁调令我……”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,廨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,以及一道低喝:“谏大夫,当心祸从口出!” 下一秒。 一名在胥吏簇拥下的男子入内,沉着脸,拱了拱手道:“在下丞相长史杜晁。” “原本升迁调令还需几日转达,但胶西国国相一职空缺已久,耽搁不得,我只好亲自来跑一趟。” “谏大夫,丞相提拔你,你不乐意?” 提拔? 孔安国闷哼一声,冷然相对:“怕不是前些日子在朝堂上逆了太子宫,我现在遭了报复吧!” 他质问的很窝火,对面的丞相长史却很平静,甚至还平静地扯了扯嘴角。 杜晁此刻没有回答,可他的表情已然胜过千言万语:恭喜你,猜对了,奖励你升官呦。 “你——” 孔安国勃然作色,怒道:“这是陷害、是乱命,我要上告御史大夫府!” 御史大夫监察朝廷一切政务,自然包括从丞相府中流出的调令,实际上,由于丞相统领百官,朝廷绝大多数政令都要从丞相府过一道手。 换言之。 在行政划分中,御史大夫,本就是用来制衡丞相的,这也是为何天子一旦偏向御史大夫,就能很轻松架空丞相。 倘若真如孔安国所说,丞相府出了乱命,御史大夫府必然要管,也能管。 然而…… “不必浪费时间了。”杜晁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,展开,递至孔安国面前,“谏大夫看看吧。” “猜到你会起事端,我特地拿着调令去了一趟御史大夫府,御史大夫验过政令,无误。” “也盖了章!” 杜晁后面几句说的很慢,确保孔安国听得懂每一个字。 其实他不说,孔安国看着调令上的那个红色印章,已然惊出一身冷汗,目光呆滞,神情错愕。 怎么会? 卜式怎么会…… 念头戛然而止,因为孔安国突然醒悟——御史大夫卜式,跟自己有关系吗? 没有! 前些日子朝堂上的默契,让孔安国生出了误会,但此刻现实摆在眼前,他不会再误会,思量一阵,脸色难看道:“此事我还需问过郎中令。” 他的顶头上司,正是九卿之一的郎中令,徐自为。 “呵!”一次两次的,丞相长史实在没忍住,失笑摇头:“谏大夫,郎中令那儿我也替你问过了。” “流程没问题,他没意见。” 徐自为能有什么意见,袒护自己的下属? 开什么玩笑,你投别人的时候、惹事的时候,都没问过我,现在别人打来了,你问我? 现在想起是我的属下了? 不知所谓! 仿佛听到了心声,也仿佛是被现实狠狠扇了一耳光,孔安国面色涨红,恨声道:“太子就这般急切!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