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上已千年 第五十章 听严薇讲那过去的故事-《当他活了一千年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霎时间,刚才还拥挤的庭院略显冷清。只剩东墙边上的一株梅树枝头轻轻颤动。

    当后人提起这场武林人的战争时,除了感受到悲壮豪迈荡气回肠之外,亦是会用一个惨烈形容。百零一名义士以身许国,歼灭敌寇一千三百余,而生者不过六七。

    但没有人知道,其实一共有一百零二人参加了这次战争,祁玉就好像被历史忘记了一般,活下来的人没有人知道他那天晚上做了什么。

    在这场袭杀的组织者,托名董三的宗室子弟伤重不治后,祁玉的作为甚至生死更是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祁玉只是去取一件东西。大清的祁玉留下的东西当然要由民国的祁玉去取。

    在百名江湖儿郎的掩护下,城中杀声四起,早已闹的沸反盈天。而祁玉便借着这股喧闹悄无声息地出了城。

    城外百里之遥有个川下村,祁玉只一个时辰就赶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丑时将至,乡下人家已经早早睡下,偶有那一两盏油灯的光亮,那是不问世事的士子仍寄希望于挑灯夜读以求功名。

    但他不知道的是,大清已亡,如今这民国政府也快要亡了。国难当头,哪有读书人的出路呢。

    轻踮脚尖,祁玉朝着宗祠走去,那里有他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但走过了一段曲折的泥土路,他骤然停住脚步,眉头皱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里的风水被人改过了。

    祁玉曾亲手设计了这里,不谙阵法之人绝无可能走到宗祠,村里人也只有在族长一脉带领之下才能找到去宗祠的路。

    祁玉作为设计者,当然对道路轻车熟路。但现在这里变得陌生起来,似乎有人偷偷做了些改变。

    草木、乱石和房屋的格局皆已变换,祁玉想要找到正确的道路自是不难,但他没时间多做停留了。

    弟兄们的牺牲难道只换来他的束手无措吗?

    不。祁玉想。好在还有另一个办法。

    他潜进了那户还亮着灯的人家,找到了那个夜读的书生。

    读书,往往是族长的特权。

    许邦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硬要自己读书,明明祖训写着后世子孙不可出仕,即便他把那些朽烂的四书五经谙熟于心,也无半点用处。

    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偶尔会听到的那些议论,什么革命之流的新思想。

    他与那些埋头苦读连大清亡了都不知道的穷酸秀才不同。他并不爱大清。

    许家一族皆是前朝遗老,明亡后不知为何搬来定居于此,再不出世。至许邦维这一代,与外界的联系只有负责采买的家仆不时带回家中的一些书籍,每当这时许邦维就会彻夜读书。

    将灯花剪去,室内便明亮了几分。合上那个小册子,许邦维饮了一口酽茶。

    如果说那些儒家经典给他的感觉是陈腐的,那桌上这本呐喊带给他的是则是无穷的激情和悲哀,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团火焰被点燃了。

    年轻人总是容易被打动,他隐约知道外面的世道很不好。祖训避世,但他看着进城的难民一天天的多了起来,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人,他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。

    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心灵。

    窗外有些动静,想必是谁家的猫狗。许邦维没有多想便和衣睡下。刚睡下就觉得不对劲,黑暗中似乎有另一个呼吸声。

    看着对方坐了起来,又惊慌地张了张口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。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,祁玉问他:“你是族长?”

    用了一些小手段,祁玉从那个叫许邦维的读书人嘴里问出了族长是谁。

    走到北房门前,祁玉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,只有一人的呼吸声,看来就是族长了。

    悄声推开门然后掩上,祁玉走到床前,轻轻推了推床上的男人。那人却纹丝不动,依然轻声打着鼾。

    正要再推,祁玉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,只见床上之人右腿忽然踢出,正是刚才祁玉所在的位置。

    那人见偷袭未能奏效,也就大大方方坐起身来。在黑暗中那双眼睛却熠熠发亮,仿佛始终不曾睡下。

    “如此警觉,想必不是宵小之辈。你是何人!”声音洪亮,中气十足,一点也不像许邦维口中那个枯干瘦弱的父亲。
    第(2/3)页